肉一则
狗血天雷重度ooc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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孙朝忠归家的日子较往常晚了些许，自然步履不似平时一般悠闲，多了几分匆匆。一勒被细密麻绳系起的牛腩挂在指间，肉质鲜红，行走间仍断续滴着血水，想是刚被宰杀割下不久。
入得西街，巷尾最后一家，开锁掩门，径直走到厨房，将手中的牛腩放入盆中以清水浸泡，又执着细布折返去擦落在地板上的血水。擦洗完毕，又将抹布置于水龙头下搓洗干净，终于得空半倚在沙发上假寐了一会儿。
孙朝忠大抵是真的困了，不久便沉沉睡了过去。他是被方孟韦推门的声音惊醒的，于沙发上怔忡了半晌，许久才缓缓回过味来，揉搓着脸让自己清醒，正欲起身便对上了方孟韦一双笑眼。
“坐。”近在咫尺的感觉让孙朝忠有些不自然，许久终于憋出这么一句话来。刻意不去看那人，缓步走入厨房，将浸泡了许久的牛腩捞出，又用清水再次过了一遍。新鲜干净的肉搁在案板上，丝丝分明，孙朝忠一手已举起刀。
方孟韦自身后缓缓抱住他，下巴搁于孙朝忠颈窝。
孙朝忠举起菜刀的手忍不住偏了三分。
方孟韦在他耳际轻吐着气息。
孙朝忠试图用空闲的那只手制止颤抖，并缓慢地，一点一点地，将鲜红肉质切成小块。
置于腰间的手似乎收紧了些许。
孙朝忠同志正努力着将番茄切碎。
方孟韦双手已不安分地上下游移起来。
孙朝忠终于忍不住放下刀，轻叹口气:“别闹，稍等一会儿吃饭可好？”
方孟韦已是似笑非笑，“不想吃饭。”说着将那人松开，扳正身体，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眸对着孙朝忠，“想吃你。”
孙朝忠突然觉得，哪怕在南京，在北平，对着徐铁英、马汉山这等老奸巨猾之流，自己平时也能从容应对，怎么到了方孟韦这里，竟变得不善言辞起来了呢？
孙朝忠再次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。他心里苦，但他不说。他只是缓缓回过身去，继续仔细处理着案板上的食材。
方孟韦也是个知趣的人，知晓这时候不好做得太过分，也不再去闹他，索性拖了椅子坐在一旁看着。庖厨之事，说到底他也只是略通一二，然而也不过是不烧掉整个厨房的程度。眼见着孙朝忠的手下行云流水般，自然也是多了一分好奇。一边抻着脖子朝锅里望去，一边忍不住向孙朝忠发问。
孙朝忠正忙于将手中的食材置于锅中，放入牛腩，置入二三姜片，再倒上一小碗清酒，此刻便只等水开就好。肉虽不多，想来也是够他与方孟韦两人的饭量了，况且夏日闷热，菜品极易变质，若是置于冷柜，味道也不比刚做出的新鲜，若是单他自己倒也无妨，然而现在已添了个方孟韦。
却也不想在这些小事上让方孟韦跟他受了委屈，虽然他知晓，方孟韦本人并不在意。
得空转身看向那人，终于有时间回应这好奇宝宝的问答：“番茄炖牛腩。”孙朝忠与他娓娓道来，“这南方不比北平，夏季添了几分闷热，怕你食欲不振，酸甜口的菜品正好开胃。”
锅中的水已然沸腾，孙朝忠便转身去撇那锅边冒出的浮沫。他正忙于手下的事，也就没有看见，在他身后的方孟韦，不知是因为锅中水汽氤氲还是如何，一瞬间晕湿了眼角。
三勺酱油，八角、花椒、桂皮、香叶等香料，三两颗冰糖和一勺豆瓣酱，添入之后香气便跟着满溢了出来，孙朝忠和方孟韦都下意识吞了口口水，紧接着因为对方与自己相同的反应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天色已晚，原本下班回家就迟了些许，况且又小睡了一会儿，现在是真饿了。
孙朝忠手上未停，将系好小结的香葱与番茄、洋葱碎放入，搅拌了下，盖上盖子。缝隙中蒸腾出的白气熏着他的眼，他呆立在那里，心绪浮浮沉沉，一时间落了个满室静默。
黑暗吞噬最后一抹光线，方孟韦起身开灯，打破了一室寂静。
孙朝忠站在那里，并未回头。
“孟韦......”许久，他这么说着。
瞬息间有种错觉，方孟韦心绪有几分慌乱，总觉得身前之人愈发不真实起来，仿佛下一秒就会消失在自己眼前，他下意识前去拥住他，并感受到了怀中之人的微微颤抖。
他是真实存在的。
方孟韦这么想着，似乎内心踏实了些许。
孙朝忠亦有满腹心事欲说给他听，他想对他说，我这前半生，为党国，为铁救会，甚至为建丰同志活着。这下半生，为你活可好？
事实上他也确实向方孟韦这么说了，而当他向方孟韦说出这一切的时候，那人沉默了半晌，正当他觉得快要失去什么时，终于缓缓开口。
他说，不为我，也不为别人，为你自己。
他说的对。孙朝忠想，随即有几分感叹，暗笑自己什么时候竟也开始迷惘，开始软弱起来。
他因着眼前的人湮灭了自己内心的动摇，却又忍不住就此岔开了话题，只手摸向方孟韦的腕子，又忍不住叹气，“来这儿的时候，总在想着以后，怎么才能养胖你。”说着捏了捏那人下颌，“看来革命尚未成功。”又忍不住缓缓摇起头来。
锅中散发的香味已然勾起两人肚内蠢蠢欲动的馋虫，孙朝忠揭开锅盖，眼见着汤已熬得红亮，估摸着差不多的时候，熄了火，捞掉早先加入的香料，将炖得软烂的牛腩和着番茄盛出。并另准备了两个小碗，添了热饭。
方孟韦已将饭食端置餐桌上，许是不小心被烫到了手指，此刻正捏着耳垂解热。
看着眼前人一副孩童模样，孙朝忠发誓他绝对没有笑。
却于下一刻被人发现，推至沙发上。方孟韦的身影遮住了灯光，表情看不真切。孙朝忠索性偏着头，闭了眼睛不去看他。
下一刻耳际温热气息轻吐。
“你不是说要养胖我么？”
迷茫间锁骨处已添了一道齿痕。
“那不妨如你所愿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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